很快闲散神君都被散去,男子没撤阵法:“金木相克,只有你行过,钟山青松才可能枯黄。年岁久了,你怕是已然忘了这小事,我却还记得。”
他眉目舒朗,带了点喟然感叹:“长宜,八百年不见,你可还好?”
“师兄。”躲避无法,她撤了隐身法,恭敬向她行礼,“长宜来见老师,无暇叙旧。”
眉眼却淡漠至极,似未曾相识。
拦她去路的正是猰貐——她年少时曾中过猰貐的小计谋,猰貐骗她起誓,日后在他面前不得现虎身。
当年猰貐自泑山乱石中捡到她,已是奄奄一息。后来带到钟山,一番调养才长好。先有猰貐救命之恩,后有烛龙授业之恩,她亏欠钟山实多,心中何尝不明了。
猰貐生性不坏,但骄纵自负,贪欲甚多不知节制。他是烛九阴一目所化,论理天资甚高,可惜阴私欲望也被承继。对烛九阴而言是小欲,对仅有他一目之力的猰貐而言……
则是欲壑难填。
长宜修为越高,越看得透彻。虽愈发小心谨慎,但终究还是没逃过——八百年前猰貐大醉后失态至极,逼她近乎衣不蔽体,满口|淫邪放荡,欲在钟山桑林之下野合,行苟且之事。她忍无可忍,意欲将他打晕。
猰貐竟动了鞭子,仓皇之下她下手过重,折了他一臂,终于教烛九阴察觉。
烛九阴大怒,当下怒斥长宜诱引来日钟山之君,还动手打伤,设十二道树牢困于西极流沙万丈地底,四千年不得脱。
不曾想八百年后,便又相见。
虽不曾悔,但若是现下的她,则不会意气生事,更不会任人鱼肉。长宜垂眸,是以猰貐瞧不见眼前人目中冷光。
他只凝望眼前淡漠的白衣美人,移不开眼:
世间容貌以山鬼为最,武罗之颜可谓无可挑剔。长宜自化形后,一度让猰貐淡了出昆仑赏美人的心思。乌发浓黑如鸦羽,身段也清瘦婀娜,五官极清丽明秀,却偏偏生就一双黄金瞳,古奥森严,凛然至极。
差异之大,反而愈看愈惊心动魄,暗自感慨当年随手施恩,竟有这等美事。
若不是被她的容貌身段勾住了魂,也不至于那日酒后……
左臂旧伤忽地隐隐作痛。
猰貐心思一沉,和煦的面容也暗藏了几分阴郁:
虽然自己是烛九阴一目所化,但论力量却不及长宜。否则也不至于当时没得逞,反而折了一臂。内里缘故烛九阴并不知晓,长宜也未曾辩驳就生生受了刑。
一想她在西荒地底被锁多年,还甘愿为自己瞒过,猰貐心魂不免又荡了荡。
现下的她比当年还要苍白,许是八百年不见天日的缘故,肌肤近乎透明,腰身愈发细瘦,不盈一握。此刻她不与他对望,凛然的黄金瞳藏在扑动长睫之下,半分傲气也无。
猰貐心底微痒。
——若有泪珠沾上长睫,湿漉漉的雾气蒙上琥珀双瞳,只怕是世间难寻的绝色吧?
“长宜,你此番归来师兄当为你接风。前些日子西王母送了长生酒……”
“师兄客气,长宜敬谢不敏。现有要事,就此别过。”
她直截打断寒暄,后退一步,松林簌簌,瞬间失了踪影。
西荒钟山原本受烛九阴力量护持,繁盛之时堪比南方华泽。但现下除了松林,竟也被流沙渐渐吞没,露出荒凉之景。
她一步迈入洞中,幽寒气息扑面而至。
入洞越深,寒气越重。
长宜暗自蹙眉,只尽量不动声色,终于行至一片开阔地界。
仰望洞中钟乳石垂落千丈,倒立如林,雄奇又诡异。
“长宜。”
长宜闻声跪地:“恭闻老师赐教。”
一侧炎火,一侧寒冰,交相逼仄贴近她。长宜跪如石塑,仿佛水火不觉。
烛九阴盘缠钟乳石之间,投下的黑影彻底淹没了长宜。
“八百年前,汝之修为已在猰貐之上,纵有树牢相困,应不曾荒废太多。西荒尽头泑山现出巨钺,天道为云都设刑神蓐收之位。此番汝务必争得。”
“长宜领命。”
当真巧极,她惯用兵器便是巨斧。泑山……长宜分明记得,那是猰貐当年救了自己的地方。她难得错愕,只因脑海里突然多出个甚是黑暗的念头。
烛龙突然逼近,炎火炙烤她发肤,几要焦灼。
但长宜依然纹丝不动。
“性烈心狠,呵。”烛九阴幽沉声音响彻山洞,“汝若成了泑山之主,猰貐便再无神格可制汝。吾已放汝出树牢,断不可能再困。只怕来日,还是吾钟山之祸!”
“弟子从不违誓。纵然身死,亦回护师兄周全。老师大可心安。”
烛九阴突然阴沉一笑:“猰貐为吾一目所化,心性高傲,他若回绝汝之回护,汝自此也可与钟山恩义断绝……吾还看不透么!”
长宜眉宇暗皱。
她实则并未想到这般。
恐怕当年伤了师兄的事,因自己未曾解释,给老师留下心机狠毒的印象,已无法磨灭。
长宜跪伏在地:“敢问老师,如何才愿信我。”
周围瞬地更加阴寒。
烛九阴只怕当真大限将至——否则这般浓重的阴寒死气,竟然丝毫也克制不住。钟山之君易位,怕时日不远。
“长宜,非为师不信。而是神人之寿,何其长久。诅誓可证一时,甚难有始有终。”
烛九阴口吻冷厉,长宜并不愚钝,她已然明白,虽然烛九阴仍自称“为师”,但此刻他并非以老师身份训斥自己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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