覃老太死于“窒息”,全身遍布黑斑,尸体腐烂极快,死相奇诡。
棺材已被长钉封死,尸身村里人瞧不见。
“叶子,你也被吵醒了?”
梁信下楼,看到叶雨初站在走廊上,望向祠堂前开辟出的一片平地,两具灵柩并列放置,数十支火把被沉默的村人点燃,高举。
年轻人退到后面,白发苍苍的老人们无声跪地,磕头。他顺着叶雨初目光,一眼就看到站在棺材旁的姬云都。
“谁又死了?”
梁信明显紧张起来,尤其看到季然搅在里面,皱眉就要下去。
“覃老太去世了,今晚连夜下葬。”
梁信大惊:“这么突然?怎么死的,是不是和覃照有关系?叶子你怎么不拦,稍微拖一下也好,急着下葬一看就有问题!”
叶雨初站在阴影里,面容模糊地看不清楚。
“……没有问题。”
梁信当她嘴犟,还坚持闯过去叫他们停丧,被叶雨初拉住:“真没问题。我瞧得清楚,她一口气没上来,不是旁人害的。”
梁信眉头拧紧:覃老太年纪大,生老病死自然而然,去世也不算古怪。只是赶在这节骨眼。叶子情绪低落,听起来很累。他不再赶去叫停丧事,回望她目露隐忧:“你哪儿不舒服?”
叶雨初沉默良久,只摇头:“我挺好的。不过梁哥,覃照的案子我想暂搁。现在排除陈犀的作案可能,基本陷入瓶颈。再继续查太耗时,陆队不会让我胡来。
“陈犀疯病算不上好,虎峒马上要迁村,现在覃老太猝死,村里人情绪很不稳,我不依不饶,搅得他们不得安宁。”
梁信一脸讶异:要不是亲耳听到,还真不敢想这是叶雨初说的。
她责任感强,又肯吃苦,一向坚持不见真相不罢休。平时随和温柔,轻声细语的,往哪儿一站,像株亭亭玉立的海棠花树;可一查案内里就换了个魂儿,苛刻执拗,不知疲倦,认真细致到近乎过分。叶雨初勤恳,却对晋升看得淡漠。她卖力工作,好像就是为了能始终留在一线,继续吃苦。
直到后来她和高瑾熟了,闲聊家常,叶雨初只偶尔提她姐姐,从不说爸妈,一来二去才猜个大概。酒桌上好事者多话,说她父母几年前就因车祸去世,肇事者始终没找到……大约她心结很重。
摸清她工作风格,梁信就是自己想打马虎眼,也背着叶雨初。
他和高瑾之前就想过放弃:探访覃家周围邻居,都说覃照夫妻和睦,怎么也不可能动手。进了覃家才发现根本没覃照的东西,墙上都被熏黑,明显是烧过——他越查越觉得,陈犀可能的确精神不正常。
那就算人真是她杀的,又如何能照常理推断?
本打算知会叶雨初一声,谁知虎峒没信号,只能作罢。陆队那边明面上已经结束,只是他们心有不甘继续查,但没想到虎峒是这么个鬼地方,搞得叶雨初昏迷,龙屠也变得古怪,得不偿失。
梁信这两天总想起上回医院火灾,她差点死在里面。后来尸体莫名消失、案子也不了了之。这次她不省人事,又让梁信无端后怕。
“为什么突然想通放弃了?”
叶雨初从阴影里慢慢走出,望向呼号高歌的“梯玛”覃贵,目光幽深。
覃老太作恶多端,可老人对着她的棺材,还是毫不犹豫跪了下去。即使给他们看鬼的碎肉,说出“神”的真面目,也不能突然换回新生。正如覃檀所说,他们生在这里,死在这里。祖祖辈辈的信仰,怎会轻易抹去。
叶雨初之于虎峒,终究是个外人。
梁信挠挠头:她明显累得够呛,差点把命搭进去。现在能醒过来就很满足了,回凤凰医院做个检查也好。
“行,天亮咱就走。我去跟高姐说——”
旁边房门突然被撞开,女人跌跌撞撞得跑出了门,一路踉跄几乎要滚下楼梯,梁信讶然:“陈犀?”
陈犀估计也是被歌吼声吵醒的,往灵柩上面扑,却被手持火把的男人们拦住。
壮汉始终沉默,只无声扯住她,任由她扭打哭闹,也不放开。灵柩就在眼前,却无法触及丝毫。哭喊声竟压过了覃贵的歌吼。
“她精神病又犯了?”
叶雨初也匆匆下楼:“应该不是。她很怕覃老太,情绪不太对。也不知覃檀在哪个饶间,一直没看见。”
“覃檀……”梁信喃喃重复这个名字,反问,“姓覃,和覃贵有关系?”
“是他妹妹。”
梁信脸色突然变得古怪。
“覃贵的妹妹,那个死了的孩子?”
叶雨初脚步一顿。
“梁哥,你说谁死了。”
“你不是说覃贵妹妹?季然说因为她失手,没让那孩子平安出来。我第一次见她内疚……她太苛求自己了,洪水里救人,哪有那么容易。”
梁信跑去拉开陈犀,叶雨初站在楼梯阴影里,浑身冰冷。她突然失了力气,望向覃贵身边的人影。
云都,你不是说……
——“覃檀她还好么?出来了吗?”
——“她在祠堂。”
她在祠堂。
姬云都好似感觉到遥远追随的目光一般,突然抬眸回望。
陈犀被拉开,覃贵停止了吟歌。铜铃阵阵,师刀撞击。巫舞跳起,鼓声隆隆敲响。深夜月色朦胧,火光闪烁,壮汉们的歌吼蓦地爆发,山岳为之震颤,云岚为之舞蹈。叶雨初站在外围,她对这歌不陌生,当时藏身在覃照棺材里,逼自己强记下每个音,现在还印象甚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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