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场除尹慕知外，所有人都明白三十一年之前曾发生过何事，然而这件事，众人都是不敢在清云真人面前谈起一字一句的，如今清云真人主动提及，让人忍不住暗暗心惊。
良久，清云真人瘦削脸上露出一个刺骨笑意。他在这三十一年露出笑容的次数寥寥无几，是以当他笑起来的时候，面容看上去竟有些扭曲，他说：“文茵死后，还能记挂着她的，这里站了大半。”
尹慕知又是一怔：“文茵师叔——”他及时住口，一对英挺剑眉紧紧拧着，薄唇也抿成一条直线。
清云真人这时收起嘴边弧度，“你不必顾忌我。死了便是死了，你不说，她也活不成。”
尹慕知转脸看苍月真人，又看柳时维，他声音低沉，带着浓浓疑问：“文茵师叔在我走时虽说只是金丹期，可千年光阴过去，她无论如何也该突破至元婴之境，长寿二千年，为何会忽然离世？”说到这他眼神一冷，“难不成，是妖界——”
“妖界？”清云真人打断他的话，“即便是玄曜，恐怕也不会这般阴毒。”
以尹慕知资质，这三两句话已经足够明显，他不由脸色微变，怒声道：“什么！竟是修者对文茵师叔下了毒手？！”
苍月真人等人万万没有想到，清云真人时隔三十一年再谈此事会这般理智，只听他说：“这些年，我一直反反复复去想，若那一日，在广云宗，若我不顾十大宗派商议出的结果，执意去斩下那群弟子的人头，如今，我该是什么模样。”
“那群弟子？”
苍月真人只好传音对尹慕知道：“当年月轮秘境开启，乾府前往的便是文茵师叔，那次秘境在人间足足留有五十五日，最后一日将所有人送出秘境时，文茵师叔与广云宗弟子一同被送至祁阳山下的一处小镇，在那小镇中，有广云宗分神期弟子带着十七元婴期弟子正要出宗除妖，却被那从秘境中出来的弟子拦下。”传音至此，苍月真人缓缓摇了摇头，“便是这十九人，贪图文茵师叔从秘境中带出的乾坤袋，将她围杀后抢走了宝物。”
尹慕知难掩怒气，用力握住的拳头在袖袍之下不住颤抖着。
苍月真人继续说：“若不是文茵师叔与清云真人一直有着联系，恐怕这件事还不会那样轻易就水落石出。”
尹慕知也传音过去：“那就这么算了吗！广云宗那群奸恶之徒，难道没有为文茵师叔偿命？！”
苍月真人看一眼清云真人背影，他再摇头，道：“你不明白，那群弟子，有三人是广云宗掌门鸿元真人亲传弟子，有一人是鸿明真人亲子，剩下十余人，也大多与广云宗长老关系密切。”
‘咔嚓！’
尹慕知脚下一裂，他狭长丹凤眼内满是愤懑，怒声说：“广云宗，全都该死！”
背对着众人的清云真人闻言垂眸，轻声道：“不错，这三十一年来，日日夜夜，我都这么想。”
不知是谁在他话落后不久叹出声来，这声叹息让清云真人眼前突地浮现出一个巧笑倩兮的女子身影。对方倏然朝他回望过来，明亮双眼中的灵动一分没变。
然而下一刻，这身影悄然淡去，空余满眼荒凉。
他没再说话，缓缓将目光落在了远处陵平山顶。
此时，在陵平山顶的问华殿中，并不知晓岐剑山一场对话的沈清石正单手扣住顾承安腰身，他的手宛如鸿毛般拂过顾承安均匀布着血色的脸颊，撑在了蛇妖脑后。
“师——”顾承安玉白胸膛不断起伏，他忽而惊|喘一句，声音几乎变调，“师、尊……”
沈清石用拇指指腹抹去他眼角浸出的一滴泪，看着他被水润过后更加剔透的明珠般星眸，顿了顿才道：“摒除杂念，默念法诀，抱元守一。”
“……”顾承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，嗓音似有泣音，“是，弟子明白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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