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得就是从那回之后,她便赖着要一起睡,除了先前一个多月闹脾气,竟再没分开过。
长宜捏了下她鼻头:“又贫。”
她却扑入长宜怀里,又闷闷地:“师父,不能不回去么。”
分开一刻,她都心神不宁。甚至龙兔觉得,哪怕长宜说去东海,南海,或者其他甚么地界都好……只不要是昆仑。
昆仑之上,是为云都。
那是只有神人才能长留的地方呵!
似我这般卑微精怪……
她原本澄澈的眼也蒙上阴翳。
长宜酒杯递到唇边,却没有饮。望了眼窗外,说起别的:“今年的雨久谢得早了些。”
龙兔在她怀里动了动,不吭声。
见师父还是不答应自己,只好作罢。仰头见她把斟满的酒杯放到一边,有些疑惑:“不好喝么?”
“酒味淡了些,比不得西王母的长生酒。”
实则酒香浓郁,但这种无伤大雅的“欺负”,长宜偶尔也会做。
龙兔果然一急,但躺在美人怀里不想起来,伸手去摸酒杯,不想却碰倒了它,美酒泼洒,酒香四溢。
她犯了错,僵着不敢动。
没有酒给她尝,她只好磕磕巴巴:“真、真的比不得?很淡?”
“嗯。”
失落至极反而胆子大了些,竟撑着长宜的腿仰起上身,湿软的唇贴在长宜唇角。又小心得亲了亲。
“明明……有酒香。”
还温软清甜,比酒都好喝呢。
窗外天愈发阴沉,巫山云雾湿重,雨若下起来,一时半会都停不住。
“师父。你是无论如何都要走的,弟子猜不透你的心思,也留不住你。只是我近来夜里又做噩梦了。想是你不在,从前驱走的鬼又跑回来了。要……瞧你的脸。我不闹别扭了,你陪我睡好不好。”
长宜挑眉:“当真再不闹?”
她脸红透了,心虚别开脸:“我若闹,你罚我好了。反正……弟子任凭师父处置。”
她愈来愈懂得如何撒娇。
不只是哭,连说话也能楚楚柔弱,乖顺可怜,似委屈似讨好,似服软似取悦,教长宜无论如何也拒绝不得。
“……你啊。”长宜搂紧了怀中温软少女。
终究还是应了她。
龙兔夜深睡去,长宜却屈起一膝,坐在她身边。
她和龙兔皆非常人,夜里纵无灯烛也无关紧要,但龙兔似乎偏爱似寻常人家一般,把零散物什都备好,灯烛从来不缺。
长宜摸她枕下,摸出了个铜簪子。从前教她术法,她也只爱学这些精巧的,大概是见山脚大巫的部落里女人都有骨簪,她也想自己做个。
师父,弟子猜不透你的心思。
白日的话回荡在长宜耳边,竟教她无端失落。坐在熟睡的弟子旁边,只一倾身,就可压覆她身上。
温香软玉,的确远胜冰冷斧钺。
长宜只心思一动,果真俯下身来,听她呼吸绵长。
不过三十余年,又长居在幽僻的小轩子里,竟从未厌倦,甚至欣喜。
她曾走遍云都大荒,览过山海无数;也拜入显赫师门,成一时英杰;还领军沙场,掌权生杀威震昆仑。所谓奇人奇景,权欲美色,入眼的也有,但看过也就淡了。
神人愈是修为高深,愈很少过执。说来也是最无趣的存在,怨不得幽都蛮鬼一众总是看云都不顺眼。
似姬大人那般,寡淡日甚一日,除却幽微天道,再无旁物可入眼。和石头有何分别?
原以为自己也会如此,不曾想巫山三十年,已然天翻地覆。只想在此地留得久些、再久些。她终于想通为何情痴总喜欢以山海起誓,实是因为千年万年,若能相伴,也不觉长。
抬指抚过弟子脸颊,长发扫到龙兔颈子,似乎教她痒了,她翻了个身,也惊醒了痴怔的长宜。
指尖温软悄然离去。
“你不知我的心思……”长宜低低重复,“真不知也很好。”
铜簪子滑入衣裳里,慢慢扎进柔软肌肤。她俯下身望熟睡的徒弟,阖上眼睑吻了吻徒儿鬓边。
有圆润的血色珠子,滚落在衣裳上。
龙兔三百岁生辰一过,长宜再无逗留的借口。
她见长宜送了个珠子,开始胡乱扯鲛人泪珠之类,盼着长宜能再多去旁的地方转转,只要不回昆仑就好。
长宜反应却很淡漠。
眼看师父离开已是板上钉钉的事,不过还有几日宽限,龙兔颓唐得很,晚上睡不着,看到桌案上放着上次被雨水打湿的风灯,登时心又闷闷地疼。
因自己顽劣,师父上次生生在门外守了一夜。
她抬眼望向长宜,那人低眉,擦拭伴她多年的巨钺,丝毫没分心。龙兔心里更难受,几乎要喘不过气,便霍得起身跑了出去。
待在后面轩子里,龙兔也没点灯烛,摸出平日里做活计的一套器具。
她的手巧的很,黏土捏成泥范,四处也都是寻来的铜块,稍微施点术法,铜块化成铜水灌进泥范里。
等冷却取下泥范,兔子模样的铜灯笼也已做好。
这比那竹子编得要结实,经得起风吹雨打,再不会坏。龙兔心里稍稍好受了些,把铜灯翻个,拿出刻刀怔怔然。
师父执意要走,而她软磨硬泡,撒娇闹别扭,能想到的法子都用尽了,却还是留不住。如今这灯笼就算作出,怕也没人提。
小姑娘思忖至天黑,终于郑重刻好字。
抱着铜灯回到前轩,师父却没了影。她说还有几日可以陪自己,她从不食言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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